她从来没有在奥蒙脸上见过这样的神色。
他的神情比深冬的雪山还要冰冷,脸侧的咬肌因为用力而发紧,隐忍的眼神像是爆发前的火山。
她被奥蒙一把扯进怀里。
和火场里那个蜻蜓点水般的拥抱不同,这是一个发狠的、充满愤怒的,甚至是自暴自弃的,用力的拥抱。
严安妮下意识往他肩上推了一把,被他用一只手将两只手腕攥在一起,举在头顶。
“疼……”
严安妮觉得骨头好像都快要被他捏碎了。
拥抱太真实了,不是她的幻觉,滚烫坚 | 硬的躯体紧贴着她,粗重的喘 | 息快要将她点燃。
但是严安妮感觉不到半点浪漫的气息,拥抱像是在一场动物性的发泄。
“好痛!”
她忍不住痛呼出声。
可是没有用,奥蒙像是要把她揉碎,骨头渣连同血液一起揉进他的身体里。
“朗曼!放手!”难忍的疼痛让她忍无可忍,厉声直呼他的姓氏,高声呵斥道。
呵斥似乎终于起到了一点作用,环绕她的紧绷肌肉在猛然一僵后舒缓下来,灰蓝色的眼眸从几乎癫狂的状态中恢复清明。
他不光放开了手,还从她身边离开,走到窗边,双手向上托开了窗,让凛冽的冷风灌进来。
“抱歉,王后陛下。”再转过身来的奥蒙,严谨冷静,微微躬身,“我太失态了,因为过于担忧您的安危,请您原谅我鲁莽的行为。”
“不,我并不奢求您的原谅。”他还颇为歉疚地补充道。
严安妮怔愣地看着面前宛如精神分裂的高大男人。
所以,奥蒙在刚才那么用力拥抱她的时候,配的就是现在这副“老衲参透破红尘”的表情吗?
都冲动地抱成那样了,然后不该深情剖白,抓紧机会升华一下感情吗?
或者,看他那么激烈的动作,直接把她推倒在旁边的沙发上也不是没有可能。
结果他就收了?
还顶着一副出世的脸一本正经地请求她的原谅?
神明啊,他身后都快亮起耀眼的金光了。
严安妮抱着胳膊,打了个寒颤。
刚才被奥蒙紧紧抱在怀里,闷出了一身热汗,窗外的冷风倒灌进来,在她的颈后激起一片颤栗。
奥蒙大步走到门边,拧开门锁,做了一个“请”的手手势,“您今天受到了惊吓,还请尽早休息。”
严安妮皱了皱眉,“可是账簿——”
“账簿的事可以推迟到明天再商议。”他又变成了那个不容反抗的辅政大臣。
“好的,我一切都听从您的安排。”严安妮走到门口,轻轻吸了一口气,飞快转身,将他来不及收起的追随目光尽数捕捉。
“大人,您从来都是如此拒绝听从内心的呼唤吗?”她毫不留情地拆穿了他,“我想您是喜欢我的,无论您将和我见面的时机推迟到明天还是后天,也无法改变这个事实。”
说完,不看他的反应,提着裙摆快步离开了这里。
*
奥蒙在原地僵立了很久。
他摆手挥开仆人,独自回到办公室里,松懈般地在沙发角落坐下,为自己倒了满满一杯葡萄酒。
紧绷的神经松了又拧紧,大起大落的一个夜晚让他的心脏遭遇了前所未有的巨大考验。
听到王后可能陷入险境后的想法,他有点回忆不起来了,大脑似乎一瞬间思考了太多,她死了,日夜困扰他灵魂的魔鬼将不复存在,他依然是王国最忠诚的仆人,能够诚实地面对内心,将国王的罪责公之于众,把国王推上审判席,再公正无私地在王室子孙中挑选出品性最佳的下一任国王。
但身体先于他的权衡行动了。
疾驰赶回来的路途,让他损失的恐怕不止是一匹价格高昂的战马。
他失去了在她面前的成功伪装,让她猜测出了那些深藏在他心底的、阴暗的、见不得光的悖德爱慕。
他今天的确是失态了,失态到忍不住在大庭广众之下拥抱了她。
看到她沾满灰烬从火场中朝他跑来的样子,他什么都无法思考,满心都是作为一个男人却没能保护好她的痛苦。
无法控制的自责在他激烈跳动的心脏上剐出了血淋淋的伤口。
他早就知道,她是个不安分的女人,永远不会像其他贵族淑女一样,在下午茶会和舞会上安全地消磨掉平凡的一生。
他必须承认,忍无可忍将她拥进怀里的那一刻,他的内心同时产生了非常阴暗罪恶的想法,想将她锁起来、禁锢在他怀里,让她永远也不会暴露在危险之下。
艰难的一个夜晚,他挣扎过,克制自己的愤怒、克制自己的自责、克制日渐疯狂的阴暗欲 | 望,但一想到她可能会在烈火中死去的可能性,他几乎就要对自己退让了。
直到严安妮叫了他的姓氏。
朗曼。
他的姓氏,使人出生即伴随着荣耀的家族姓氏,朗曼。
奥蒙仿佛从一场持续不退的高烧中彻底清醒过来。
她早已不姓圣·里格,她的名字后冠上了王室的姓氏,那是她的丈夫带给她的。
她是国王的妻子。
无论是名义上,还是事实上,她都是国王的妻子,是他尊敬的王后。
一桶冰水从他头顶浇下,他混乱了一整夜的意识猝然从她芬芳的香粉气味中醒来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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